哪知那王胜却不甘心被夺了风头,冷笑声道:“便是读来又有何用?怎知其中好处?”
你便是读过李娘子的这首词,怕也理解不得李娘子这词的奥妙。
李清照那张俏脸,顿时通红。
“王胜,你好胆。”
而赵福金则一蹙眉头,“王胜若在不知自重,休怪我与王相公知。”
这本是李清照思念夫君而作,其中自少不得女儿家的苦苦相思之情。王胜的话,确是要玉尹解词,岂不是说要把李清照那女人家心思,赤裸裸摆放在众人面前?
这不仅是对玉尹羞辱,更是对李清照羞辱。
也难怪赵福金大怒,不管怎样,李清照可是她琴学恩师。
哪知这王胜却阴阳怪气道:“茂德帝姬何必动怒,颂词自需解词,如何他玉尹便解不得?”
言下之意,丝毫没有把茂德帝姬放在眼中。
也难怪,这北宋天下本就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
有的时候,皇帝的威严并不能让所有人为之畏惧……赵多福小手攥紧,小脸更是气得通红,暗自道:这厮怎忒可恶,想那王黼也不是好人。我回去后,定要奏明父皇,好好整治这叔侄二人一番,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气!
哪知玉尹却笑了!
“解词又有何难,便说了与你听。”
“小乙!”
玉尹话一出口,李逸风忙唤道。
这词,没法子解……你就算是解了出来,李娘子颜面何存?你便是畅快一时,却得罪了李娘子,何苦来哉?
李清照则向玉尹看去,却正对着玉尹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令人心安之意,好像是说:还请放心,绝不会有事。
王胜冷笑道:“便愿闻其详!”
玉尹转身,却与一双目光不期而遇。
那目光中带着责怪之意,似乎是在说,你怎能这般逞强?
是赵福金!
玉尹笑了笑,回过身道:“李娘子这词,本当是寄一剪梅,双调小令。这一剪梅当有六十字,有前后阕句句用叶韵。只不过李娘子这首词,似乎作了些许变化,上下片各三平韵,当为一剪梅变体,且每句并用平收,不如便唤作‘玉簟秋’?”
李清照眼睛不由一亮,喃喃道:“玉簟秋?却真个贴切。”
一番话出口,却震慑了众人。
包括李逸风在内,都不禁目瞪口呆。
秦桧也是个通晓词牌小令的行家,听了玉尹的话,便闭上眼睛,手掌轻轻拍击节奏。半晌后,他睁开眼,冲玉尹笑道:“玉簟秋,好名目,却正合了‘红藕香残玉簟秋’之意。
嗯,这名目好,真个妙不可言。”
秦桧这一叫好,让其他人也紧跟着连连称赞。
王胜气得脸通红,却半晌说不出话来……“非是自家想的好,实李娘子这一句,便绝妙无比。
我第一次听到这句子时,若吞梅嚼雪,不愿再食人间烟火……李娘子这一句词,便堪称大家之作,未必比那柳三变逊色。”
在座众人,多有才学。
似李逸风、高尧卿,也都是太学内舍生,才具自然不俗。
听玉尹说完后,再仔细品味这‘红藕香残玉簟秋’词句,也禁不住是连声的叫好。
“吞梅嚼雪,说的好,说的果然好!
原未曾觉察,可听小乙这般说,真个是有吞梅嚼雪之韵味,好词句,好解词,妙不可言!”
人常道,作词难。
其实这解词也不容易……一段词句,需用相应文字进行注解,而且要解得恰到好处才行。这就要考校解词人的才具,也就是解词人的底蕴。若没有相应的才学底蕴,想要做好这解词,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弄个不好,便是驴唇不对马嘴。
李清照欢喜不已,心下那知己感受更加强烈,看着玉尹的目光,也显得格外亲切。
“还请小乙继续解词。”
赵福金突然开口,又让一旁赵多福一愣。
姐姐是个不好言语的人,今曰却主动开口,请玉尹继续解词?
转头来,向赵福金看过去,却看到赵福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还有些好奇之意。
这心里一动,却没由来,有了些酸楚。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分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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