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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余烬 > 入幕之兵 > 1.黄金为君门

1.黄金为君门

就像狼的眼睛一样。

“秦赐。”她从口中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男人的眼神好像震了一震。

她盯着他:“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秦赐道:“您是司徒秦家的小娘子。”

她道:“你知道司徒秦家有几位小娘子?”

秦赐道:“不知道。”

少女复慢慢地笑了,仿佛一朵优昙花慢慢地绽放开。这一回,她笑得好像很轻松,雨水在她的眸子里落下了漫天的星星。他稍一抬头,又如被灼烫般低下了头。

“你不用低头,往后都不用。”她笑道,“你认不认字的?”

“认得一点。”作为黄沙狱里的官奴,他有时要帮狱丞狱卒送信,乃至忙碌时帮他们整理文牍,是以不得不识几个字。

“那你伸手出来。”

“什么?”他没有听清。

“伸手。”

他虽然不解,但看向她时,她的眼中一片坦然。他也便坦然下来,将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递向那车帘下。

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然后另一只手在他摊开的掌心上写了一个字。

车马声粼粼,风雨声凄凄,掌心的痒让他本能地蜷了蜷手,当即又意识到无礼而张开。她似是笑了,而后那手的温度便离开了他。

“记住了吗?”她问。

他慢慢地收回手,神情未变。

束。

她叫秦束。

“记住了。”他道。

黄沙狱在皇城西边,而皇亲贵戚围绕着宫城,都居住在最南边。马车穿过了大半座城,终于遥遥地望见宫阙的轮廓,而在那宫阙之外,最夺人眼目的,便是大司徒秦止泽的府邸。

秦束在侧门内下了车,院中便有婢仆出来迎接。秦束转头,见秦赐仍直立不动,轻声道:“你随衡州去换身衣衫,然后好好睡一觉。过几日再来见我。”

有个小厮已站到了秦赐身边,料想便是衡州了。

秦束身边的女婢道:“怎不应声,哑巴了?”

“阿摇。”秦束微带斥责地道。

秦赐却开口:“小娘子。”

秦束好像也很惊讶他会开口,微微笑地“嗯”了一声。

“……遵小娘子吩咐。”秦赐后退一步,他的声音听来便遥远了几分。

秦束眸光微静,也不再多说,便往院中走去了。深而又深的宅院,一进的后面还有一进,那黑衣的纤瘦的影,很快就消融在了夜色雨声之中。

“哎,”是衡州探头探脑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赐低低地道:“我叫赐。”

“赐?”衡州的表情有些古怪,但立刻又放松了下来。他笑着比划了一下:“你怎么长这样高,显得我忒矮!”又凑近瞧了瞧,“哎哟,你是胡人?怪不得呢……”

秦赐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热情,只能道:“嗯。”

“这下可好。”衡州领着他往偏僻的宅院边墙下走,“你这样孔武,想必能护得小娘子周全。不过还须学些规矩,再学些本事,才能不被人笑话……你过去在何处做活?赐?”

他一怔回神,“在黄沙狱。我生在那里。”

“哦……生在那里,那一辈子都该是官奴的吧?竟叫你遇见我们家小娘子,可真是福分大了……”

衡州还在唠唠叨叨,可秦赐已不太留意了。他想的全是衡州方才那句话。

小娘子将他从黄沙狱中领出来,是为了让他保护自己吗?

重重帘帷扑朔飞飘,似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幽咽的风雨声。

油衣早已解下,衣裳换过,秦束只着一身月白单衣,半倚着几案读书。阿摇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道:“娘子不担心他是个胡人?我听闻胡人狼子野心,养不熟的……”

“胡人好。”秦束懒懒地道,“胡人不姓萧,也不姓温,我让他姓秦,他就姓秦。”

“胡人也有父母……”

“他生在黄沙狱,从没见过生身父母。”秦束将书翻了一页,意思是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阿摇果不再说了。但过半晌,理好了床铺将秦束往床边引,又低声道了句:“太子宫中今日递来一帖,道是想开宴请您去。”

“东宫?那是郑太傅的意思了。”秦束面无表情,“不去,我尚未出嫁,去太子的宴会作甚。”

“婢子也这样想。”阿摇道,“郑太傅大概也只是做个脸面,没指望您真答应。要宴请您,那还不得让官家出面才行?”

秦束坐在床沿,闭着眼,两手慢慢地揉过太阳穴。这一刻,当她不再笑了,她的神色中才终于显露出疲倦。

“快了。”

“什么?”

“官家的帖子,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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