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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少女的神色冷漠, 红瞳望向云雀恭介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的身体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似乎有人按下了时间快进的按钮,身高逐渐被拉长,面部也更加成熟, 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是个很美艳的女人, 如果她周身没有散发着一种粘稠的恶意,他们甚至要以为这就是绘里长大之后的样子。

云雀恭介的眉头深深紧皱“你就是幻兽系的拟人态”

女人没有回答, 只是高傲中带着不屑般挑起了一边眉毛, 她眨眼睛便瞬间出现再另一个地方, 落在手冢和不二面前。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挨个往后看过去,迹部、幸村、真田

“是嘛, 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啊”她的语气貌似十分感兴趣,自言自语一般,拖长了声音, “也没见得哪里值得丢掉一条小命。”

那几个少年都绷紧了身体没有说话。

女人嗤笑一声“云雀”她猛地转过头, 远远望着她“主人”的亲生兄长, “恭介, 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才是。”

她歪着头, 语气既天真无邪又残忍无比, 又带着妖怪一般的魅惑“毕竟,因为我的存在,你妹妹才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死掉,谁让我天生就有两条命呢”

恭介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他们一直当做洪水猛兽、想方设法恨不得制图抹去的个性, 居然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

这半年来,绘里对于能力的掌控越来越弱,他们都知道幻兽系是双刃剑,强大却难以驾驭,甚至想过以后让绘里转读支援科,不再活跃在前线了。

迹部景吾却多了一个一生都无法跨越的槛。

那个时候,绘里在“最后”的时刻试图说出最终的遗言。她大概应该也明白自己是要死了,所以才一定要说出来,可他却打断了她。

还说什么“如果她说出来,他一定不会原谅她”的话。

如果不是绘里的幻兽系个性天生有两条命,那他就是真的没能让她留下最后的心愿。即使理智告诉他,绘里现在还活着,他也无法停止谴责自己。

实在是太骄傲自大了,如果她没能复活呢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工藤新一侦探的直觉却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他顾不得长谷川绘里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四处观察着,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地方的异常。

快动脑好好想想一定是忽略了哪里,明明之前曾经有过灵光一现的时候,但因为突然发生了太多其他的事情而被打断了。

“嗯”是猫又形态的绘里,女人疑惑地抬起头,她原本正慵懒地玩弄着自己的黑发,但灵敏的嗅觉闻到一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那双漂亮的红眼睛往一处看过去。

她之前和工藤新一他们一起下楼,所以并不知道那正是远山金太郎以及切原赤也失踪的男卫生间的方向。

“糟了”云雀恭介,他察觉到晚了,但还是在尽力挽救,“大家屏住呼吸”

然而已经没有用了,他感觉到身体一点点麻痹,大概周围的人也全部都中招了。应该是某种暂时让人无法动弹的个性,依靠气体传播,无声无色,个性时代就是有无数种难以预料、难以察觉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我明白了”工藤新一喊道,“是镜子”

无论是小兰还是园子、桃井,她们都是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处消失的,而那两个男孩子据黑子哲也形容都是离开了隔间、但还没出门的时候不见的。

没过房间的门口都有穿衣镜,他之前还在桃井五月的房间了对着镜子思考,而男士卫生间门口的洗手池上边也悬挂着镜子

不会有错的,站得里那个方向最近的云雀先生最先说出要屏住呼吸,正好证明了他的想法,恐怕那不知不觉的麻药也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好一个空间系的能力,能做到无声无息地暗算每一个人。

“可、可恶,他妈的。”爆豪已经憋得涨红了脸,然而这个性的范围无法确定,又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光是屏住呼吸又能有什么用呢

猫又形态的绘里警惕地看向四周,她幻化出来的黑色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过中招的“人”。

“啪啪啪”由近及远,传来有人拍手的声音。

有什么人从男士卫生间出来,按照工藤新一的推断,应该是用镜子来传送的。

来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色的头发,饶是感兴趣地盯着绘里的尾巴“所以那位大人真的猜对了,你是幻兽系的能力。这种能让人麻痹的个性仅限于人类,看来你已经完全变身,这种小把戏对你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你是谁”猫又眯起眼睛,她能从男人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同样粘稠、充满恶意。

男人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耸耸肩膀“我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就要把你带回去。那位大人正在收集各种幻兽系的个性,可惜”他撇撇嘴,“本来就不算多的幻兽早就被政府杀得差不多了。”

如果对方真的属于“敌联盟”的话,那他说的“那个大人”有很大概率指的是a for one。

虽然不能动弹,但爆豪胜己还是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明明都已经进了监狱,却还是小动作不断,一直在给他们添乱。

“呵,”妖艳的女人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白发男子,他年龄不大,但战意很强,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能看清他皮肤上反光的细麟。“就凭你吗”

“没有其他人动手阻拦的话不,应该是在你被这么多累赘拖累的情况下,还能打得过我吗”

女人的神色冷下来,仿佛他说了什么让她不快的话“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在乎他们的性命吗不要搞错了,现在掌控这个身体的是我,不是长谷川绘里。”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如果非要说的话,她甚至一直怨恨着他们,也怨恨着长谷川绘里。

如果不是因为那群小鬼,她也不会丢掉一条尾巴,如果绘里再出什么事情,可能连带着她也要直接消散。

只剩下一条命可以用了。

而绘里还毫不知情地冲在最前线,明明有可能牺牲的,她却像是不在乎一样。

可她在乎,她还不想死,这个女孩儿在一年半以前的那场力量悬殊的战斗里觉醒了,在极限的时候真正掌握了猫又的能力,同时也唤醒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在绘里开启个性的时候和她抢身体的控制权。本以为一旦有力量暴走的可能性,她就会自觉地暂停使用,从而从一线战场上退下去。

然而她却依旧坚持那个什么可笑的英雄的梦想。

能看得出来她的师长还有家人都已经逐渐不再赞同她的英雄之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你真的不在乎吗”男人走到不能动弹的云雀恭介旁边,“哪怕这个人是那个小姑娘的亲哥哥”

猫又只是冷淡地看着,仿佛那个皮肤上带着细麟的男人是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这样又如何呢”他一下子冲到她面前,伸出右手向她抓去,猫又猛地退后,瞳孔微微缩小,堪堪躲过他的攻击。

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居然有这样的速度

从那皮肤的鳞片来看,如果不出差错应该是蛇麟,幸亏猫的反映速度要比蛇快上一些,要不然

不,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刚才被白马探揭露出死亡的事实时,长谷川绘里一度慌张地与柳莲二对视,然后从胸口前的衣服里掏出了那段封存的记忆,然后那颗黑色的宝石就这样被遗忘,一直孤零零地挂在外面。

她虽然在一瞬间就后仰,躲开了男子伸过来的手,那项链却正好顺着力度飘在半空中,一转眼就被男人扯断。

白发男子把那颗黑宝石用食指拇指托住慢慢地旋转观察,从他的衣服下窜出几条蛇,尾部还与他的身体相连,攻击着试图靠近的猫又。

她放出青白色的火焰挥开那些蛇,它们一旦碰到火苗就在惨叫中消逝,可男人似乎对灼热的温度一点感觉也没有,继续摸着下巴感兴趣地盯着宝石。

“嗯这个应该是个性能力的作品”他赞叹到,那结晶体内的纯黑似乎像是浓厚到流动的墨汁,只要让人看上一眼就着了魔般移不开目光。“随身佩戴的东西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男人毫不留情地捏碎了脆弱的宝石。

空中青白色的火焰瞬间就熄灭了,猫又猛地惨叫起来,抱住脑袋深深俯下腰,最后脱离一般歪倒在地上她的身体也逐渐变回原来的大小,红色的眸子逐渐变黑,花纹褪去,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猫又暂时松开了身体的支配权。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马上向柳莲二的方向看去,但因为身体各处都不能动,只能勉强从一边看到他惨白的脸色。

他曾经和绘里说过,如果想要知道到底封印了什么记忆的话,只要自己捏碎那颗宝石就好。

然而绘里却不知道,由别人捏碎的话,只要看到“捏碎”本身这个动作的人,都会被动地共享那段记忆。

而差不多几乎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动作

之前白马探不小心用个性揭露了绘里连自己都忘记了的秘密,少女无助地看向他然后迷茫地拿出项链的时候,他大概就猜得到那黑色是什么了。

那时候迹部说她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他们仅仅以为是她老师说的tsd,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严重。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记忆宝石会是浓厚的黑色。

仁王问起的时候他就解释过,越是快乐的回忆,宝石对应的颜色就越是明亮温暖,而忧郁悲伤的记忆则是暖色调的。

他这辈子还没有从谁的脑海中提取出黑色。

原来是她在痛苦中选择忘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绘里惨叫的声音逐渐减小,她已经伏在地上几乎一动不动了刚刚那个男人说过,这个可以麻痹身体的药是针对人类的,她结束了变身,同时也变回了人类,自然会中毒。

那颗黑色的宝石碎裂之后,并没有顺着重力直接掉落在地上,它慢慢碎得如同粉末般细小,在露天的空中花园里灯光的照射下发出细碎的光芒。

白发男子好奇地盯着那些粉末四散在空中,形成一小股一小股,仿佛无数条黑色的线一样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延伸而去

然后钻入众人的太阳穴处。

无穷无尽的黑暗,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在模糊的虚空中,有一个人在孤单地行走。

也许很多人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亲眼看着柳莲二把绘里的记忆从大脑中抽出来的那些人才第一时间能猜到这就是绘里选择遗忘的回忆。

然而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正是“他们自己”,脚步很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千斤的负重在拖累着。肺部很热,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痛,空气划过气管的时候带来可怕的震动,像是老旧的风箱一般发出可怖的声响。

一低头就能看见破碎的衣服,凹陷的腹部,右臂处传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只要稍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痛。

这是绘里吗

刚刚他们还在白马探个性的影像中看到过,那是绘里“生前”随后的模样。

控制不了身体,仿佛他们能做的一切就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还在不停地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在一片黑暗中孤独地前行。

这样痛苦的旅程何时能达到尽头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冥冥的黑暗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不是太阳的光线,而是某种燃烧着的火红色,“自己”发现了它,然后转变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直到走进了才能看得清,那并不是什么火焰,而是火红色的花朵,只有花、没有叶,那是传说中冥河旁才会绽放的死亡之花彼岸花。

脚下的路逐渐清晰起来,身体也渐渐变得轻飘飘,伤口处的疼痛慢慢地没有了,每一次呼吸也不会再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自己”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但同时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处飘走了。

丢掉的东西是什么呢

“自己”真的就应该一直这样走下去吗好像忘记了什么,想停下脚步,可后面突然不知道从哪涌过来许多透明的、模糊的、没有面孔的幽灵。

它们推搡着,拥挤着,带动着这个身体向前走,彼岸花越来越茂盛,鲜艳,现在已经能看到道路的尽头了,那里有一条河,这些幽灵正一个个排着队上船,而有些则是直接掉进了寒冷的河水里。

“自己”低下头,发现伤口已经都全部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身体和身边的所有鬼魂一样变得透明。

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自己”停下了脚步。

缓缓回过头看去,一瞬间冥河、彼岸花和幽灵全部都消失了,世界又一次回归虚无,只不过这一次,不远处站着一位少女。

那正是刚刚的“自己”,是绘里的模样,少女依旧满身是伤,但她一点也体会不到痛一样,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

每一步,她都滴下一滴泪水。

“我不想死,救救我。”

“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我想回家。”

“这片土地上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不想在这里当孤魂野鬼。”

绘里走到“自己”面前。

她突然又变成猫又的模样,美艳的女人歇斯底里地愤恨着,然后冷酷地质问为什么“自己”弄丢了一条尾巴。

之后这个“梦就”就变得混乱起来,一会儿是她已经登上了离开三途川的船只,一会儿是她的灵魂沉浸在了河底。

那种压抑地痛苦恨不得让人现在就醒来,然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受伤的少女无助地一遍遍向“自己”求救,走马灯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死前最后的战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这片混沌之中,他们终于被扯了出来。

再一次看到空中花园里绿色的植物、人造等的光亮,好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样久,不由得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着。

“哎呀呀,那个应该是三途川吧”白发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梦中的场景,兴奋地对着伏倒在地的长谷川绘里说。

少女痛苦地大口喘息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突然再一次毫无准备地被塞进大脑,一时间她根本就无法接受,瞳孔不停地在红色和黑色中闪烁着变换,猫耳和尾巴也像是幻影一般时不时出现后又消失。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才是真实的,”他病态地睁大了双眼,嘴里的蛇信子瞬间伸出来又收回去,男人也开启了变身状态,他肉眼可见的外表下不再是人类皮肤带着白色的细麟,而是全部变成泛着光的黑色,“没想到连三途川都有啊,是因为猫又的原因吗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终于开始理解那位大人了,本来以为是一个无聊的差事,没想到居然能见识到如此神奇的东西。”

绘里勉强从地面上撑起来,她在尽力抵抗体内的药物,咬着牙说出了白发男子个性真正的名字“八岐大蛇”

“嗯不愧是猫又的宿主,居然猜的这么准。不过看了刚才的东西之后,原来你已经失去了一条尾巴啊,这样的你还有与我一战的实力了吗”他盯着狼狈的绘里,实则是在和她体内的猫又说话。

没了一条尾巴,还能算是千年前祸乱人间的大妖怪了吗

“算了,”男人觉得无趣,“正好这是个机会,就替那位大人把那几个预备役解决了吧。”

无论他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为他做了多少事,那位大人的目光也永远放在死柄木吊身上。如果这次能把绿谷出久、爆豪胜己还有轰焦冻那几个对大人不利的预备役一并解决,说不定能再一次得到他的赏识。

白发男子见绘里已经动弹不得,转身向绿谷等人走去。

“等等”少女还在试图摆脱毒药的控制,但身体实在是麻痹的厉害,几乎是寸步难行,“不许动他们”

她试图发动个性,但怎样也没有回应。

猫又愤怒地在她脑子里大喊“你还敢救他们你忘了你上次是怎么死的吗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允许你再做什么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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