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辗转则逝,不舍昼夜。
恍恍惚惚,郑璞暂寄居于秦府中,已有半月之久。
此期间,随着州牧府将注释版的千字文公布于学宫,让士庶随意抄录后,便让他的名声毁誉参半。
赞誉的,是老生常谈类的蜀采斐然等。
但诋毁之议,却是极尽所能。
如有人痛斥郑璞的注释杜撰太多,荒诞不经、虚妄离奇,实乃误人子弟。
亦有人发出了,类同于当日丞相诸葛亮初见千字文的质疑。
认为新字书乃郑璞先父郑度所作,郑璞不过盗父遗作以邀名于世,为君子不齿也
更有一些已有名声的士人,对字书的词句吹毛求疵。
抨击最多的,便是“学优登仕,摄职从政”这句。
郑璞在新字书里,对此句的注释是,“学习出色并有余力,就可走上仕道做官,担任职务参与政事。”
但学通诗书的儒者,都能想到此言有典故而寻。
乃出自论语子张,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子夏的本意,是指出仕是“时习之”的途径之一,将所学、所修用到从政实践之中;但修身学习无止境,从政可以更好修身、推行仁道。
两种解释,背道而驰。
因而,郑璞免不了被指责为断章取义,曲解先贤之意。
亦让秦府这些时日,屡屡有士人投书,欲邀郑璞出府赴文会,共辩论经学之义。
嗯,朝廷五校之一的秦府,可不是一般人能登门拜访的。而有资格来访的,却不会为了和小辈争辩,而引发秦宓的不满。
仕官高位者,向来少有不识趣者。
是故,郑璞也乐得清闲,对这些作书邀请一概摒之即可。
他可没有如此“雅兴”,和别人引经据典的辩论。
尤其是,他本来就对那些经书,读而不求甚解,又何必去被一群儒生找不自在
但个别人的抨击,他却避无可避,连秦宓都无法护他周全。
那是都乡侯,刘琰刘威硕。
其在先主刘备为豫州牧时便追随,是元从系之一,素来被厚待。
如今更是官至车骑将军,朝议班位仅亚于李严,但不参与国事,仅领兵千余人为导从仪仗。
为人有风流,擅长谈论,以名士自居;连家中数十侍婢,皆能为声乐,悉教诵读鲁灵光殿赋。然失在性情偏执,且车服饮食皆号侈靡,不为同僚所喜。
其见谯周盛赞新字书、丞相诸葛亮赞郑家子为蜀中俊才,又见郑璞不应州府辟命,便屡屡大肆扬言责之。以郑璞的不回应儒生的质疑,当成心虚的佐证。
多次在朝野之会,斥郑璞乃沽名钓誉之徒。
言辞激烈,强聒不舍。
为此,秦宓归府时,还特地宽慰了一句,“刘威硕之意,乃是借故发难,做桀犬吠尧之态,子瑾莫做理会便是。”
郑璞自然点头称是。
就是暗地里,难免心意难平。
因为秦宓的宽慰,说得很明白:身为元从系的刘琰,如今借题发挥大肆抨击他,是出于当年他先父郑度不仕先主刘备之故。以抨击不愿出仕的益州士人,来彰显自己对蜀汉的忠贞,借此邀宠于天子
生而为人,岂能贬他人以谄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