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布局严整,雕梁画栋,恢弘大气。
府中除了一些高大的树木,处处是成片的紫竹林。紫黑色的竹竿似节节墨玉,竹叶迎风飒飒,散发着阵阵清幽香气。
想必赵承渊身上的竹香,便是这么熏染上的吧。
赵承渊身披玄色披风走在前面,身姿英挺卓然,与路边的紫竹相得益彰,贵重而萧疏。
他与霍山交谈着,声音低醇,谈的是前几日的地动和飓风。
赵承渊转过头,微眯着眼看向后面的韩攸宁,目光中充满审视。
韩攸宁低垂着眸子,睫毛鸦羽一般扇动着,听着身边的陆凛给她介绍着府中的景致。
她裹着竹青色毯子,头发还湿漉漉的未干,活脱脱一只落水的小兽,可怜兮兮的。可她脊背却挺得笔直,透着不屈不挠的气节,不过一个圆润稚气的小丫头这般模样,未免让人忍俊不禁。
这样一个小姑娘,却在不知不觉中避免了一场大灾难,挽救了无数人性命。
韩攸宁似有所觉,抬起了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沉静如水,坦然自若。
她听见了,方才霍山说起地动,提及了她。
赵承渊神色不动,转过头继续前行,低声对霍山说道,“这样的事就别往外传了,一个小丫头当不得那么大的功劳。”
霍山言语恭敬,“草民明白。”
人心险恶,到最后,说不得什么妖魔鬼怪的话都编出来了吧。她一个孤女,的确是承受不住。
韩攸宁垂下眼眸,继续听陆凛继续滔滔不绝说着,“我若不在京城便是在这里了,没有人比我更熟晋王府没女眷,也就不拘内院外院了。我的院子旁边还空着一个大院子,里面极雅致,你便住那里。”
在一座紫竹林掩映的院子前,赵承渊停了下来,转身对韩攸宁道,“你便住在安澜院,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丫鬟便是。”
韩攸宁福身谢过,陆凛却颇不满,“皇叔,我旁边的院子空着呢。”
晋王淡淡瞥了他一眼,负手走了。
陆凛立马收敛了神色,跟韩攸宁道了别,规规矩矩紧步跟了上去。
安澜院颇宽阔,五间大房,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一池水,一抱石,一丛应秋景的菊花,便是墨竹了。
说起来,赵承渊对墨竹的偏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甚是无趣。
房里布置的简单雅致,处处透着主人的云淡风轻。
韩攸宁身上还是半湿的,虽然披着毯子,身上却透着凉气。可换洗的衣裳都在船上沉了江,这王府里没有女主人,怕也没什么可用的衣裳拿来。
她正寻思着让铃儿出府一趟,去成衣铺子买上几套,便听见门外传来轻柔的请安声。
“小姐,奴婢来给您送衣裳。”
铃儿应了一声,门便开了。
两个丫鬟手里捧着紫檀木托盘进了房,转过浮雕竹纹的槅扇,很是规矩地行礼请安。
一个紫衣丫鬟自称紫绫,一个青衣丫鬟自称青绫,都是身量窈窕容貌出众的,身上带着陈府丫鬟所没有的从容气度。
青绫道,“陈小姐,这是给您备的衣裙,都是崭新的,您先将就穿着。一会绣娘过来量了尺寸,明日一早再给您送来几套。”
铃儿高兴地接过托盘,笑着道谢,“多谢你们了,我们小姐正需要换洗衣裳呢。”
她放下衣裳,又拿了碎银子递上去,“一点心意,姐姐们拿着吃茶。”
其青绫笑着推辞了,“当不得姑娘谢,这都是王爷吩咐的。在小姐进府门前,管家就已经从成衣铺子买回来了,衣裳粗陋,小姐莫嫌弃。今晚府里的绣娘熬个通宵,新衣裳也就赶出来了。”
看衣裳样式,是适合少女穿的衣裙,还配了首饰。
韩攸宁暗叹赵承渊的细心和晋王府的效率,应是他们刚靠码头,赵承渊就派人传话去准备了。
她微笑道,“替我谢过王爷。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青绫抿嘴笑,“热水马上送过来,小姐您也好沐浴去去寒气。奴婢先告退了。”
一旁的紫绫一双杏眼一直打量着韩攸宁,神色间有几分鄙夷,闻言也福身退了出去。
二人出了房门,在庑廊下守着。
廊前太湖石旁的菊花正舒卷盛开着,花团锦簇,紫绫拉着青绫往外走了走,作出赏花的样子。
紫绫压低了声音道,“青绫,你说这位陈小姐是什么来历咱王府可没进来过女子,还在这里住下了。”
青绫不太在意地回道,“主子的事咱做丫鬟的怎会知道”
紫绫看着菊花开的富贵,一团锦绣,脸上怅然若失,“王爷是不是要为咱府上添个女主人了”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她们四个大丫鬟便是王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人,过的是人上人的日子。那些个仆妇个个巴结着她们,就连管家侍卫们也是对她们客客气气,尊称一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