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清辉,一轮明月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中。
奴才们撤去洗浴的热水。
出来之后,四阿哥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单衣。
他没往后院去,也没有传后院的任何女子。
只打算独自一人在这书房。
在桌案前坐下,四阿哥被奴才伺候着披上外袍,刚刚翻看了几卷文册,忽然抬起了一双幽深狭长的眸子,淡声道:“拿出去。”
苏培盛怔了一下,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顺着主子爷的视线扫过去。
等到落到那香炉上的时候,苏培盛明白了。
四爷不喜欢屋子里这熏香的味道呢。
苏培盛赶紧把那尊梅花香炉给抱到了门口,一边交给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监,一边心中啧啧称奇。
前院书房里,之前一直燃的都是这种熏香。
四爷虽然没说过喜欢,但也从来没见他多厌烦。
怎么忽然就不对胃口了呢
不过眼下不是琢磨这种小事儿的时候,苏培盛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四爷。”
趁着四阿哥喝茶的时候,苏培盛小声道:“那件事奴才无能,没查出什么来。”
他指的是侍妾顾氏从小楼上摔下来,摔傻了脑袋的事。
四阿哥放下茶盏,倒也没说什么。
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件事是他人不在府里的时候发生的,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再加上一个和稀泥的福晋,就算有什么痕迹,这时候也都消失殆尽了。
“不过”苏培盛欲言又止。
“说。”四阿哥抬眼望着他。
他的面容是清冷的,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冷的。
苏培盛不敢声音大,凑过去用气音说了几句。
说完了,他却没立即退后,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阿哥面上的神情。
眼看着四阿哥的眸色微有变换,苏培盛赔笑着,轻声细语地道:“爷千万不要动怒”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四阿哥的语气忽然就冷戾了几分:“你如何看出来爷动怒”
苏培盛心头一紧,赶紧就跪了下来,又“啪”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后背上出了一层凉汗:“是奴才糊涂了,奴才方才见爷没吭声,才以为”
他突然想起来: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四阿哥的性子便成了如此。
喜怒不形于色,他的心事从来不喜欢让人知道。
哪怕是心腹。
在主子身边,聪明是好事。
但太聪明就不是了。
“起来吧。”四阿哥淡淡地道。
放下笔,灯火下四阿哥俊美的面庞轮廓被勾勒得有些朦胧。
他淡漠地道:“贺氏当真傻了”
苏培盛尴尬地笑着提醒:“是顾姑娘,姓顾,四爷。”
得爷把人家姓氏都记错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四爷的心思从来就不放在男女之情上。
这几年,苏培盛陪在四爷身边,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对于嫡妻福晋,也不过是尊重有余,怜爱不足。
苏培盛想:四爷之所以让查一查顾侍妾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厌恶后宅里出了这样不清不楚的事儿。
“奴才听说了:顾姑娘清醒的时候还算是好的能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就是犯糊涂的时候容易拉着身边人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