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士尧心里默想,何贵也是,哪天都不给他们做饭,偏找了这天;还有一点,既然翊坤宫都知道何贵是皇长子这边的人,怎么好端端地又是放了他,又是给他递药
又一想,莫非那些针真是何贵放的替皇长子给郑皇贵妃一个下马威话说皇长子又是什么样的人,真到了这人跟前,故事可再怎么编,才能把现在这一无所知的状况圆过来
越想越着急,伊士尧的脑门开始冒汗,突然有菜入油锅的声音呲啦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何老爷,我们在准备宵夜了,您想吃点什么”离得比较近的灶台边,一个刚换班上来叫曾柈的助厨扯着嗓子问。
伊士尧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填饱肚子再说。“你们取点炭火出来,我做些你们没见过的。”
御厨们把烧得通红的炭火用火盆装上,炭火砌得很高,又让他们找了些竹片,削成粗细不同的竹签,穿上各种改好刀的菜肉。
一早就看见架子上的小罐里装着花椒、胡椒、桂皮、孜然这些东西,各从里头拿了一些和粗盐一起碾成粉,再用已经调好的酱油兑水化开了糖。
取胡椒时有人想拦一手,伊士尧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稀罕东西,但又想以自己的三脚猫演技可能在宫里活不了几天,欣然多拿了几颗。
菜肉都抹上油,烤至出香味撒上盐末,菜就直接这么吃,肉到这时才半熟,要边烤边刷上酱汁,反复三四遍即可食用。
本来伊士尧叫万磐去找一壶酒,没成想,曾柈从柜子隐蔽的隔间里取出一个瓦罐,开盖之后先是醇厚的酒香,之后竟然冒起一股油脂香气。
众人起哄说曾柈这人小家子气,有老爷在场就大方了,把私藏许久的羊羔酒都拿了出来。
曾柈嘲笑到,之前就酿过,众人不会品。今天正好何老爷在,又受了伤,喝这酒正好补元气。
他一边给伊士尧盛酒,一边悠悠地说着做法。
原来这酒真是拿羊肉杏仁汤、酒曲和木香酿成的,入口非常滑,还有类似米酒的甘甜。
此时串也烤得了,御厨们都说菜肉串上小串,加上这些酱汁用炭火细烤,竟比做大宴时的烤全牛羊要来的尽兴些。
伊士尧一高兴又喝了两碗酒,正兴起,撩起袖子准备继续,借着烛光看见像是宫女头饰上的小小一抹金色在窗外忽闪忽闪,大叫一声:“谁”
小胖反应最快,大跨一步冲了出去,几人都站起来,向外快步走去,而那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炭火渐渐熄灭,他提着一盏破损的花灯,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冲伊士尧举了举灯,“老爷,是个宫女,人没抓到,就留下了这个。”
伊士尧接过来,心想看了也看不懂,于是就问这灯能分出是谁宫里的吗;几人都说这只是过年节时宫里最常用的花灯,分辨不了,只有小胖说这灯下面的穗子不太一样,但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
出了这种事,众人都担心有人在暗处看着荤局这间屋子。悄声举杯干了最后一碗酒,收拾好这一爿炭火,各自散去了。
伊士尧听到小胖提醒第二天仍然当值,“嗯”了一声便走进里屋准备休息,顺便回顾一下自我感觉格外漫长的过去一天。
刚躺下,床板咯噔咯噔响,他翻身下床,抬起床板往墙里靠,发现怎么也推不进去。
于是把手伸进墙和床板缝隙里摸索,忽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努力够了够,抓到一个表面光滑的、贴了张纸条的罐子。
取出罐子放在微弱的烛火下仔细看,罐子用红绸塞子塞住,上面贴着的纸条上写着“行气散瘀丸”,拿起晃了晃,内容物的分量感觉很轻。
伊士尧有些好奇地拧开塞子,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冲鼻而来,罐子里是用牛皮纸后来才知道那叫桑皮纸包裹的一颗一口大小的药丸,没敢立刻吃。
他闻了闻手上捏着的纸,里头的味道竟比刚才的药丸更加刺鼻,顺手直接扔进堆放在屋外角落的废料大桶里。
返回房间,沿着墙看床板的边缘,他发现床板依旧是斜的,费了点劲才把板子抬开。
原来靠近枕头的位置底下还落着另一个药罐,取出之后,直接打开,里面除了一张和刚才同样的纸,竟然是空的
正准备把纸连罐子一起扔出去,手上的一抹粗糙让他感觉不对,把纸放在光下一看,上面竟然写着四个字
“濂珠碧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