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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休息日的上午,士兵们躺在宿舍百无聊赖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老歪在和水鬼下着军棋,两人此前因为悔棋的事情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棋盘,不过环顾四周也就对方能跟自己下棋,索性又去买了棋盘重新开始。
教授琢磨着一本外文的电子通讯类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外文看着让人头大,可他却看着津津有味。
罐头翻着那本翻烂了的小说中国兵王,估计是看得太熟了,他将书摊开盖在脸上,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老猫则看着一本介绍外军特种部队的内部资料,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教授请教。
长刀特种队对内务要求并不如普通部队那么严格,甚至可以用宽松来形容。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被允许的,再加上今天是礼拜天,没有什么训练任务,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当然,在他们的意识里休息是不存在的,因为随时都要保持着战斗准备。说不定这会还在睡觉、吃饭、上茅房,下一刻警报一响,他们便要最快速地穿戴齐整去集合。
几天前,他们刚刚执行了一次边境打击任务,打击了一伙非法武装越境份子。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实战行动了,从进入长刀以来,他们执行了大大小小十几次实战任务了,不出意料,每一次都出色的完成,现在不会再有人说他们是“菜鸟”了,他的的确确已经成长为一批特种兵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行动都完全顺利,譬如前几天的那次任务就差点让他们一个小队全部报销。
这多亏了兽医。不得不说,兽医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他心理素质过硬,不是一般的过硬
那次围堵战斗中,他们和一伙武装分子遭遇,战至最后,一名佯装成当地农民的武装分子进行偷袭,在即将靠近他们的时候,拉响了藏在袖口里的手雷朝他们扔来。
这是一枚f1破片雷,那个武装分子很是歹毒,为的就是和特种战士同归于尽,老猫眼疾手快,举枪打死那个家伙,但手雷却已飞了过来。
兽医见那枚手雷飞来,单手扑雷,向后一甩将手雷扔出。前文描写武装分子可以延迟,为了不让扔出去。已处理
手雷在三十米外凌空爆炸,钢珠四散如同下雨一般。f1破片雷威力巨大,杀伤半径可达数十米,如果晚1秒钟,后果难以想象。
“兽医真不是盖的。”事后,大家都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兽医却依旧冷着脸,一张大黑脸毫无表情地说:“少拍马屁,赶紧干活。”
“兽医身上的东西我得全学过来。”罐头总是这样说。大家都说罐头变了,这种变化并不是一夜之间,确切的来说是潜移默化地变了。
这种变化,老猫看得最清楚。以前的罐头狂放不羁,视规则如玩物,不说他在地方的时候如何,就是刚到新兵连的时候,因为看不惯新兵班长训斥他的内务,他还背地里整过班长,有几次还险些和新兵连长动手。
如果不是老猫拦着,罐头能不能继续待在部队恐怕还两说。
那时候的罐头是一个典型的刺头,从班长到连长,提到他没有一个不头疼的。
但长刀改变了他。是一点点地改变了他,就像是一块刺拉拉的铁矿石,被一点点地提炼出来,然后炼成钢。
对比罐头,老猫的变化更明显一些,他的军事技能在不断增强,心理素质也越来越过硬,对这支军队的信念理解也越来越透彻。
每个人在这里都会变化,不管之前是什么,每个人都在长刀的这个熔炉里,被千锤万打,最终百炼成钢。
“都干嘛呢”兽医忽然走了进来,闲散的五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立正站了起来。
看大家紧张那样,兽医不禁笑了笑。
“你们继续吧,老猫、罐头,你们俩跟我出来一下。”兽医说完,自己先出了门。
老猫和罐头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两人将常服外套穿上,整了整军容跟着过去了。
“队长,什么事情”罐头走过去笑嘻嘻地问道。
兽医依旧是一张大黑脸,“走,上车,到了你就知道了。”
宿舍楼门口,一辆蒙着迷彩网的猛士越野车早已等候多时,三人上了车后,车子发动便开出了营地的大门,直奔着市区去了。
临近城市郊区的位置,猛士越野开进了戒备森严的一处军事机关,门口立着xx司令部的牌子,坐在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队长,给透露下呗,是不是有首长要提拔我们了”罐头还是没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
兽医回头瞪了他一眼,“保密条例不知道吗不该问的别问。”
罐头嘿嘿一笑,闭上了嘴巴。
老猫看着司令部周围,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次重要任务。无论如何,他都时刻准备着。
猛士越野车停下,兽医从副驾驶上跳下来,他拽了拽身上的军装后道:“你们上去吧,首长正在等着你们。”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罐头诧异道。
兽医依旧冷着脸,“去三楼,那里会有人领你们过去。”
两人按照“两人成列,三人成行”的内务规定排成一列,齐步朝着大楼里走去。进了大楼,通报了各自情况之后,一个中尉领着他们上了三楼。
接着,他们来到了一间酒红色门前,两人看了下门牌上的标识,便意识到这是直管他们的首长。
“报告”中尉喊了一声。紧接着里面传来洪亮的声音,“进来。”
中尉推门示意两人进来,便汇报道:“首长,人到了。”
“嗯,你去忙吧。”朱文良说完,中尉转身出去,并随手将门带上了。
老猫和罐头停止而立,他注意到他们的政委也坐在里面。
这间办公室并不算大,深红色的长桌后面是一面国旗和军旗。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照片,有一些是穿着老式军装和战友的合照,也有几张家人的合照。
桌子上最为醒目的摆设是一个125毫米口径的炮弹壳锯开做成的烟灰缸,铜色的炮弹壳透露出一种阳刚之美,只可惜里面已经塞了不少烟头,破坏了这种美感。
“坐吧。”朱文良将面前的香烟拿出来,递给两人。
两人婉拒,依旧笔直站立。
“不要拘谨嘛。我来想想,你代号叫老猫,你叫罐头。我在选拔的时候关注过你们。听你们政委说,你们最近参加了不少实战行动,都表现不错。”朱文良顺势坐在沙发上,点上了一根烟。
“多谢首长。”老猫和罐头也都坐下了,坐下的时候,两人腰杆也挺得笔直。
“找你们来,是有个任务。”朱文良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还未说完,老猫和罐头便立正站起来道:“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朱文良笑了,说:“有股子精气神,你们政委说的不错。我喜欢你们这样的兵不过,这件事你们还是要认真考虑考虑,现在不用急于回答我。先让你们的政委先向你们介绍一下情况。”
“是。”政委将一份资料摊开,介绍起了这起任务的情况。“五天前,公安缉毒和武警在边境的一次对毒贩围捕行动中,缴获了大量的高纯度毒品。据运毒人员交待,他们是从一处秘密的毒品基地运来,这个毒品基地是整个地区的毒品中转仓库,大部分的毒品都是从这里发货。当然了,这伙毒贩们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毒贩,他们是拥有一支武装完备的武装组织。但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基地的具体位置。”
老猫和罐头仔细听着,心里面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政委继续道:“毒贩们很狡猾,每一次运货都是辗转数次,生人进入全都要被蒙上眼睛,运货也都是用最原始的骡马来搞。这给我们的行动带来很大的不便,地方上的缉毒部门向我们提出了增援请求。”
政委言毕,转过头看了看两人,继续道:“我们会同地方公安缉毒等部门,拟定了一个代号惊蛰的潜伏计划,由我们的人伪装成已落网的内地毒贩前往金三角,同这伙毒贩汇合打入他们内部,在获悉毒贩具体位置之后将位置发送出来,然后我们集打尽。”
政委想了想,说:“人员上我们筛选考虑了一下,既要是生面孔,又要和这个落网毒贩有些相像,同时还要受过特种训练,选来选去,觉得你们俩最合适。”
朱文良点点头,捏着手里的烟说:“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清楚。这次潜伏任务的风险很大,危险系数很高。执行任务的同志不仅需要过人的胆识,更需要缜密地思考和冷静地判断。毒贩穷凶极恶,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和你们政委全盘考虑,把你们两个都叫过来,询问一下你们两个人自己的意思。”
首长话音刚落,老猫和罐头几乎同时站起来道:“首长,我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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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他对政委笑道:“这俩小子,跟咱们年轻的时候一个揍性。”
政委点头道:“是啊,咱们那会也是争着上前线。”
“首长,还是我去吧,我的各项成绩都比罐头优秀,我更适合这次的任务。”老猫上前自荐道。
他还未说完,罐头便也站起来说道:“首长,还是我去吧,他虽然综合成绩比我优秀,但化装侦查科目的成绩不如我,不信你去问我们队长。对了,政委你应该知道的”
老猫打断他的话说:“那是科目测试,又不是真正的实战真正的实战是要考虑很多因素,你的心里素质不过关,肯定是我去。”
罐头听完却不认同他的观点,“首长,我从小就是街边混混,老猫则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毒贩的那种气质他不具备,我更适合。”
两人在办公室里就争论了起来,朱文良和政委笑了笑,他接着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兵,本来我们想着有一个主动请缨就好了,现在两个都争着去,反倒是让我们难办了。这样吧,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和政委再考虑考虑。”
两人这才离开了办公室,刚才那个中尉带他们去了休息室。
老猫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繁华的都市,心里甚是安慰,“罐头,你别跟我争了,这个任务很危险,还是让我去吧。”
罐头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老猫,我比你更合适。”
“你哪里比我合适”老猫不解。
罐头摇头道:“我奶奶不久前去世了,我无牵无挂,可你不一样。你父母健在家庭和睦”
“这不是理由。我穿上军装那一刻起,这条命就交给了国家。”老猫据理力争。
“老猫,你怎么就不明白”
“罐头,你也不明白我。”
罐头换了副口气,说:“好兄弟,好大哥,你就让我这一次。以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行不行”
老猫语气坚定地回道:“你让我这一次,以后我都听你的。”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谈话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首长办公室里,一场谈话也正在进行。
朱文良点上一根烟问身边的政委,说:“你说说看,这两个兵哪个去合适一些”
“都是好兵,也都合适。真有点难选。”政委挠了挠头上稀疏的头发,表示很为难。
“为难也要选。你的兵,你说说看,谁去更合适”朱文良一脸严肃的说。
政委说:“我看过各方面的综合评价,跟罐头比起来,老猫的心理素质更好,也更为合适一些。”
朱文良猛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但又过得很慢。
老猫觉得这半天的时间就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中午饭在这里吃的,虽然是司令部的“小灶”,可他却吃得没什么胃口。一来心里藏着事情,二来早上吃得多,一上午连路都没走几步,也就没怎么消化。
不过他和罐头还是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了干干净净,他们这种跟打仗一样的吃饭方式吸引了食堂不少人的目光,以至于大家都惊讶,这两个兵从哪来的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一样
吃过了饭后,两人回到了中尉安排好的休息室。中尉叮嘱过不要乱跑,说要是想活动可以去旁边的活动室玩玩,但不要走远以免找不着他们。
老猫和罐头也不愿走远,旁边的休息室就几个乒乓球架子,实在没什么意思,索性两人也就回休息室睡觉了。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两人没有再继续饭前地讨论,罐头哼着歌,一首老歌,往事不能回味。
他总是哼这首歌,从老猫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老猫问他,“罐头,你怎么老是哼这首歌”
罐头不再哼了,“好听呀。对了,以后这首歌就是联络暗号,表示可以行动。”
老猫笑了,“你这欣赏水平,跟我妈是一个年代的。”
“你懂什么越老越经典。”罐头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躺下蒙上被子,呼呼睡去了。
罐头没有睡着,老猫倒是睡着了,他还做了个梦。梦里,他和罐头来到了毒贩老巢,正谈判的时候,忽然,毒贩将桌子猛地一下掀起,他们掏出枪来对着他俩的脑袋。
一个毒贩走过来说,“你们这两个卧底,我早就发现你们了。把他们打死,扔到河里去喂鱼。”
两人被十几支手枪顶在了脑袋上。
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旋转着朝自己脑袋飞来
老猫惊出半身冷汗,他猛地一下跃起,才发现原来是个梦。他摸了摸脑袋上被吓出的汗,不禁暗笑自己胆小太小了。
一看旁边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自己睡觉的时候罐头还在,怎么现在不见了
他正想着,罐头推门而入,他一脸谄笑道:“醒了”
“嗯,做个噩梦给吓醒了。你去哪了”老猫从床上准备下来。
罐头扔过来一个苹果,老猫一下接住,他说:“没去哪,就是睡不着出去转悠了一圈。尝尝,外面招待室拿的,我吃了一个,味道不错。”
“你小子,到哪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老猫咬了一口,苹果的确很清脆香甜。
罐头笑了。
过了一会之后,中尉推门而入,他对两人说道:“跟我来一下。”
两人整理好军容,便跟着过去了。中尉带着他们分别去了两间不同的办公室,老猫去的那间是政委办公室。
“坐吧。”政委说着,拿出茶杯给他倒了杯水。
“政委,关于那个任务”老猫试着想要问下。
政委把水端到他面前,笑道:“首长已经决定了。你先回长刀驻地吧,对了,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包括你的室友。”
“是。”老猫知道,这意味着“惊蛰”计划选择了罐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罐头,但还是无条件服从了命令。
另一边,罐头被正式宣布执行“惊蛰”计划。
在公安缉毒等多方人员地陪同下,他换上便装前往了郊外一处秘密地点。不久前,被抓获的内地毒贩宋先生被关押在此,在警方强大攻势下,他决定和警方合作。
缉毒的同志告诉罐头,“这个宋先生是个行踪诡秘的大毒贩,在被抓之前别说是我们,就连很多毒贩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关于他的一些怪癖却是有口皆知,譬如生活习惯,譬如一些小动作之类,这些天你要和他一起,摸透他的生活习惯。因为你就是宋先生。”
罐头这些天要和宋先生一起同吃同住,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模仿宋先生的一切,以便寻求最佳的效果。
此时,宋先生也在跟他的卖家积极地联络。对方警惕性很高,对于宋先生为什么真的宋先生一直打引号罐头伪装的假宋先生才应该双引号,我改了好几个,注意区分一下。已修改提出的,要去他们那里看一看的请求始终不予回答。
执行计划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之中,没有人会意料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如果对方还是一直不肯回应的话,那么“惊蛰”计划只能宣告失败。
一个尚未执行的计划就宣告失败,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隐蔽战线的工作有时候就是这样,遗憾还是惊喜总是无法预知。
但坏运气有时候也会伴随着好消息而来,经过中间人和对面紧密联系之后,对方终于答应,宋先生可以前往他们的老巢参观,他们会在24小时之后,在边境地区派出人员接应。
距离对方接应的时间只有24个小时,此外,他不仅要熟熟记住大量有关宋先生的有关资料,还要学习他生活中的一切。小到一个撩头发的动作、说话的语气,大到饮食习惯、个人风格,他都必须掌握得透彻。上面不是写,这些天都和宋先生在一起么这里怎么又变成24小时了已修改
稍有不慎,他就极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破绽,这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罐头的压力着实不小,他认真背诵、模仿着有关宋先生的一切,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他要掌握更多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离毒贩们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技术人员开始将通讯器材植入他的皮下,这里有定位功能,罐头可以通过这个发布毒贩们老巢的位置,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个再最后关头跟长刀联络。
距离毒贩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一切准备就绪,白色西裤、皮鞋,花衬衫,头戴巴拿马帽的“宋先生”出发了。
他捏着雪茄烟,带上跟毒贩们的联络工具,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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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c1地区。
人迹罕至,森林茂密,这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金三角地区,它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甚至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范围,长期以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直到不久之前一伙人的到来。
不久之前,一伙武装毒贩来到这里,他们利用大山和密林干起了非法勾当,用毒品换来精良的武器为贩毒作护卫。
近些年来,随着国际上对毒品打击的强度越来越大,各国之间合作密切,直接导致毒贩们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小。他们不得不放弃便利的交通和舒适的条件,来到这鸟无人烟的地方,继续做着毒品加工的勾当。
隐蔽是这里的一个重要特征。
山腰上的一处寨子便是他们的总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汽车很难通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骡马来回运送,这样做是出于安全考虑。
毒贩们搬来已经好几个月了,迄今为止虽然在外线有一些货被查抄,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缉毒人员来到这里。
连绵的山脉和茂密的森林是这里的主人,上帝在赐予这里原始之美的同时,也让这里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正因为如此,鲜有外人涉足这里。
现在,罐头,也就是毒贩“宋先生”跨过了边境,朝着这里走来了。
“宋先生”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白色的裤子和一双白色的夏皮鞋,头上戴着一顶巴拿马遮阳帽,手里捏着哈瓦那雪茄,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一般粗的金链子,脸上难掩狂妄和嚣张之气。
这个打扮和气质跟毒贩们得到情报的“宋先生”是一致的,爱抽古巴雪茄,喜欢戴金饰品,行为举止粗鲁,脾气也很大。
跨过边境,一群毒贩前来接应。对上了暗号之后,毒贩们便现身了。
来接他的毒贩有十来个人,打扮很统一,军绿色的防刮裤和猎装,走在顶头的是个矮平头男子,腰间的手枪毫不掩饰地露出半个枪柄。
“宋先生”捏着雪茄烟使劲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冲着一群毒贩笑呵呵地骂道:“他娘的,整这么大的阵仗不愧是贩毒的,跟你们比,我们手里的这些小玩意就是小儿科了。”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一支托卡列夫手枪。
跟“宋先生”的热情相比,来人倒是显得很冷漠。顶头的那个平头用着不太流利的汉语问说:“宋先生,我们是来接你的,跟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便快步上前,将一个头套蒙在了他头上,紧着把他身上带着的东西检查了一个遍,那支托卡列夫手枪也被收了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到底是谁”“宋先生”显得很是惊讶。
平头依旧冷着脸,“不好意思,按照规矩,得委屈你一会。走,我们上车。”
说着,他们将“宋先生”推上了一辆老旧的吉普车,车队发出希塔塔的声音,便上路了。
路上很颠,“宋先生”被两个人摁在后座,他一路上跟两边的人搭话,不过没有人理他,看来这些人不一定听得懂中国话。
车子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便嘎吱一下停了下来,
“宋先生”已经睡着,刹车的时候他因为惯性,猛地撞到了前面的车座上,脑袋都磕一个包。
“不去了不去了他妈的把老子当成犯人了你们现在就把我送回去,跟你们老大说,以后再也不合作了”“宋先生”生气地大骂道。
说完,他还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罩,拳打脚踢好像是一个发疯的泼妇。
众人合力压住他,托着他下了车。
身旁的两人将他按住,平头男拿起卫星电话跟什么人汇报了这个情况,说的是泰语,但罐头能听懂一些。
“老大,他有些生气了,现在正在闹腾,我们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什么指令,说了“宋先生”一阵之后,平头男才说道:“是是,那我们这就给他赔礼道歉。”
不一会,平头男走了过来,他把的头套摘掉,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宋先生,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你是知道的,中国那些缉毒和军队一直在盯着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吃掉。”
重见光明,“宋先生”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树木茂盛,翠竹环绕,雾气笼罩着整个世界。
“宋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吸入肺部,稍作调整,他就瞪着眼睛对那个平头男说道:“把我的枪还给我。”
平头男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宋先生,这里的安全我们来保证。到了基地后,我们就把你的物品如数交还。”
“宋先生”不满意,继续问:“这里就是你们的基地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其他人呢”
平头男摇了摇头,递给了他一个竹水壶,“别着急,离我们那里还远着呢先喝点水,等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话间,一阵叮当的铃声传来,只见几个人牵着一些矮脚马走了过来。平头男冲着宋先生摆了摆手说:“宋先生,来,请上马。”
“宋先生”虽有些情绪,不过还是上了马。
马儿排成长队行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如果不是这么一队毒贩,倒是一幕让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宋先生”骑在马上,捏着雪茄也不切头处理,也不享受雪茄的香味,就吧嗒吧嗒随随便便抽着,他这样暴殄天物的抽法会让内行鄙视,不过这也是宋先生的特点。
路上,“宋先生”和平头男以及其他护送他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总之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倒是他自己一路上说个没完没了。
骑着矮脚马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天已经差不多黯淡了下来,一轮红日在西边山下缓缓落下,一路上“宋先生”一直不厌其烦地问:“到了吗怎么还没到”
每次听到他这样问,平头男总是笑呵呵地说:“快了,就到了。”
天黑的时候,他们赶到了一处码头前,这是一个小的河运码头,烈日下,河面显得很宽阔,河水清澈,水流喘急,码头很小,连栈桥都是木头和竹子做的。
“宋先生”下了矮脚马,问,“还没到吗”
平头男还是那句话,“快了,就到了。”
众人在码头前等着,“宋先生”已经折腾得饥肠辘辘,这时候,一艘采油机船从远处嗒嗒嗒地开了过来。
船开到码头边停了下来,从船上跳下来一个精瘦干练汉子,他伸手上前,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宋先生是吗我是来接你的,跟我们走吧。”
“宋先生”打量一下这船,虽是普通的柴油机船,但上面已经经过改装。船头安装了一杆2重机枪,周围加装了防护钢板,黄橙橙的弹链露了出来,船甲板上还散落着一些弹壳,看样子他们刚刚开枪了。船上站着一群挎着ak47步枪的人,他们或是抽着烟,或是无规矩地坐着。
“宋先生”上了船,那个精瘦男子挥手示意给他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接着,便发了船,一艘柴油机船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船尾冒出一阵黑烟,朝着远处开去。
天已经黑了,两岸鲜见灯光,阵阵凉风吹来,船头航向的地方一片漆黑,航灯扫过,岸边几只鳄鱼露出锋利的獠牙。
开了不知道多久,“宋先生”有些乏了,躺在藤椅上睡着了,等人喊他醒来的时候,抬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钟了。
他抬头一看,栈桥外站着一个又矮又胖花衬衫的男子,跟其他人不同,他的花衬衫掖在皮带下,皮带上一把柯尔特1911手枪醒目地露了出来。他的身后,站着一群挎着各式制式武器、身材魁梧的人。
这伙人跟罐头见过的任何毒贩都不同,他们装备精良:acu迷彩服、奔尼帽,身上挂着16a2、ar15、hk416等制式装备,步枪上加装了皮卡汀尼导轨,外挂着红外瞄准、榴弹发射器,头盔上的夜视仪、身上挂着的破片雷等等一应具备。
如果加上军衔,你可能会认为他们就是一支正规军队。
“这人是谁”“宋先生”问。
旁边的人说:“他就是桑猜先生。”
他远远地打量着这个人,个头不高,身材敦实,皮肤黝黑,塌鼻梁、厚嘴唇,是典型的东南亚人。
“桑猜先生,久仰大名”“宋先生”挺直了身子,哈哈大笑地走了过去。
“欢迎你,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桑猜拱手抱拳,颇为江湖,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倒是让“宋先生”吃惊不已。
两人看似热情地拥抱了之后,桑猜便用泰语对其他人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开饭。”
那些装备精良的手下立刻让开一条道路,桑猜伸手引路,带着“宋先生”朝着里面走去。
“宋先生”环顾观察四周,群山环绕,一处临水,周围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哨楼,雪亮的探照灯来回扫过,周围都是精悍的武装分子站岗放哨,他们斜挎着步枪,叼着烟。
这里不像是毒贩基地,倒像是一个十足的军营。
不远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不时传来,码头上装卸繁忙,一艘艘柴油驳船运进运出。
晚宴已经准备妥当,t骨牛排、煎鹅肝、水果沙拉,还有法国波尔多红酒、哈瓦那雪茄烟等等,看来此人考虑十分周到,连宋先生的爱好都考虑上了,不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考验。
桑猜大手一挥,“宋先生,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规矩,请上座”
此人很是狡猾。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缅甸语以及泰语,手下养着数以百计的武装分子。
桑猜很凶残,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不忠,他便会拔出腰间的那把专属的柯尔特1911手枪,将那人脑袋打爆。
“宋先生”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已经饥肠辘辘。桑猜随口客套下,他也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到了上宾的位置,大快朵颐起来。
“宋先生,货在价格上”桑猜还未说出玩,便被“宋先生”打断。
“价格的事情明天再谈,今天一路上把我可算是累坏了。我先吃东西。”“宋先生”不耐烦说道。
桑猜说完,和后面一个消瘦的家伙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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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猜看着有些没礼貌的“宋先生”大快朵颐,他嘴角上扬,手不禁摸在了腰间的1911手枪上。
啪忽然,“宋先生”将叉子猛地摔在桌上,头探到桌子下面,将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种没礼貌的行为激怒了后面那群武装分子,一群人正欲上前却被桑猜挥手制止。
“宋先生”拿着桌布擦了擦嘴,眉头紧皱,脸上十分不悦,“桑猜先生,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不能吃孜然,刚才的羊肉里面加了一些。”
“宋先生”不能吃孜然这一点,桑猜自然是知道的。羊肉里面加上孜然也是他故意试探,现在看到他这样表现,自己也就放心了。
桑猜略带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宋先生,这件事情我没有了解清楚。你们,快把这些收拾一下,耽误了你吃饭的心情,很是抱歉。”
“宋先生”抹了抹嘴巴,“算了,反正我也吃饱了。桑猜先生,听说你这里一年能生产几十吨纯度货,既然来了,带我开开眼如何”
桑猜的脸上掠过一丝警惕,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消瘦男子说:“宋先生今天辛苦了,我看还是明天再看吧。”
“这位是”“宋先生”问。
“我的助手,也就是这里的管家。”桑猜说。
他打量着这个管家,个头不高,大概四十来岁,蓬松的长发和胡须缠在一起,身上穿着一套草绿色的猎装,腰里别着一把格洛克17型手枪。
“那好吧。”
“宋先生”没有坚持,但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管家又嘀咕了几句,旋即桑猜笑着说道:“既然宋先生开口了,那我自然不能驳你的面子。走,去我的厂区看看。”
说着,他拉着宋先生的手,亲切地下了楼,后面一群武装分子也都如影随形。
“宋先生”的确开眼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竹楼中,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大规模的毒品加工提炼工厂,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人员来来往往,灯光之下一点点白色粉末被研制出来。
“宋先生”记录着位置,观察着周围的警戒哨卡情况。
桑猜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脸上洋溢着自豪说:“原料进来之后,我们就开工生产,每天能够生产的数量可以达到这个数。按照你们的订单要求来进行生产,你要多少我就能够提供多少,整个亚洲,恐怕也只有我敢说这么有底气的话了。”
“嗯,这些机器的电力供应能够保证吗”
“宋先生”问道。
桑猜颇为自豪说道:“这一点宋先生放心,我们自己发电,保证够用。”
“宋先生”淡淡一笑,心里却厌恶至极,这帮贪婪的家伙,残害了多少人,不过嘴上还是说道:“货源没有问题我们就放心了。”
“宋先生”又笑着问道:“桑猜先生是什么时候做这一行的”
桑猜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他狐疑地看着宋先生,“宋先生”又连忙改口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桑猜先生是这个”
他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连连夸赞桑猜。
桑猜没有接着他的话,反而叹口气说:“我们不比你们,是提着脑袋干这件事。你也知道,现在各国,尤其是中国对这方面打击得很厉害,稍有不慎我就会被端了老窝。”
“宋先生”连连摆手,“桑猜先生这里兵强马壮,别说是警察,就是特种部队来了都不一定讨得到好果子吃。”
桑猜笑了,他拿出手巾擦了擦手说:“宋先生今天一路上舟车劳顿,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先生”也点点头,众人便都回去了。
桑猜的管家将宋先生带到了一间装修精致的小屋,里面有软和的弹簧床,还有空调。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待客的屋子。
“宋先生”摘下帽子,将空调打开,外机呼呼地转动发出不小的噪音。
他关上门,先检查了一下周围没有监视器材之后,才将自己记录的位置编号,然后轻轻地叩击着镶嵌在皮下的信号器。
他发送的时候保持着高度警惕,现在自己深入敌窟,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自己暴露,而一旦暴露,这伙毒贩就会再次逃窜,再想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信息发送已经完成,“宋先生”等待着接收“家里边”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家里边”始终没有回复,他想要再发送一次,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放弃了这样做,决定还是继续等等。
终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后,皮下的耳机中传来长短不一的叩击声,他仔细地辨认频率,这是事先约定的回复,表示“家里边”已经收到他的信息,并且确定了位置。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忽然,砰砰砰的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宋先生”警惕道。
“宋先生,是我。”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宋先生”开门,管家笑嘻嘻地站在门口,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消瘦的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宋先生”眉头紧皱道。
“没什么,桑猜先生怕宋先生晚上太寂寞,所以来给你找点乐子。”管家一脸坏笑。
“宋先生”笑了笑,“桑猜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今天实在太累了,告诉先生不需要了。”
这时候,管家的脸色藤一下变了,“桑猜先生说了,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