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阳还悬在西边,没等下值堂鼓响起,他就在前衙专供他休憩的屋子里换下官服,那边阿大已将庞六儿唤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小的。
“荀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月姐儿非要跟着我呢。”六儿指了指拽着六儿裙边不放的小女郎。
小女郎向郑荀伸了伸手:“爹。”
郑荀低头看去,俯身将月姐儿抱起:“月姐儿乖,跟顾妈妈先回去,爹与娘有些事要办,回来给你带陶记的糕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了。”
郑荀将小女郎哄了回去,却带着庞六儿出了县衙,也不叫身边随从跟着,两人走到离县衙不远处的饭馆。
“怎的来这儿了。”庞六儿道,不过小妇人心觉新奇得很,她还没在外面吃过呢,左右观望着。
掌柜将楼里最好的位置腾了出来,就在二楼临街的包厢,只他们两人。
郑荀看着小妇人脸上雀跃的神色笑:“这几天不是胃口不好么,这家店的羊肉脯不错,没膻味,用饴糖腌制过再烤,一会儿你尝尝。”
“好。”庞六儿又往窗外探去,郑荀怕她摔了,忙起身挡了挡。
小妇人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自觉捂嘴:“荀哥,你也紧张过头了,哪就这么娇气。”
隔了会儿,店里掌柜亲自端了盘上来,还多附赠了两道,这掌柜诚惶诚恐,手都在抖,郑荀说话时,他腿直打着颤,恨不得给他跪下。
待掌柜下去。
庞六儿才狐疑道:“他怎这么怕你。”
“许是之前在他店里发了顿脾气,吓坏了吧。”郑荀轻描淡写道。
野食
庞六儿闻言“咦”了声。
这可不像郑荀,她还没见过面前这男人发脾气的模样呢。
“他哪里惹到你了。”庞六儿总算将目光移到郑荀身上。
郑荀没答,而是夹了块羊肉递到她嘴边:“六儿,你尝尝看。”
庞六儿就着郑荀筷子尝了口,果真如他所说的,一点羊膻味都没有,还有股子饴糖的焦香味儿。
“好吃。”小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这味道好着呢。”
“喜欢的话,我叫府里的婆子来跟他学着做。”郑荀盯着对面妇人,鬓发整齐服帖,双颊微微泛红,男人温声道。
庞六儿下意识要说好,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当:“人家指着这养家糊口赚银子呢,喜欢过来吃就是了,何苦要坏了人家的营生,对了,店家哪里得罪你了?”
男人面上罕见地出赧然之色,他看了眼庞六儿,似心里在计较什么,好半天才打定了主意开口。
“六儿,前些日子,我与县里吴主簿一同来过这儿……”郑荀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是面对着庞六儿,他心里莫名忐忑。
何况并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
“……我竟也不知他们会胆大包天生出这种心思,不过那女子过来时,阿大已寻过来了,六儿,我并未做对不住你的事,我已将吴主簿给处置了……他这些年在郾城县手伸得够长,贪了不少银子。”
其实郑荀已是格外宽容,只上报吏部撤了吴主簿的官职。
庞六儿坐在桌前听他说完这些,谁道却未发作,面上很是平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